“唰——”

百葉窗被打開，明亮陽光瞬間照亮室內。

江應閑把手機放到一邊，剛拿上文件夾，手機又響了。

想著或許是祁宋清還有話忘了說又打來的，他笑了下，拿起手機。

看到來電顯示後，唇角笑意霎時消失。

江應閑推了下眼鏡，隨手打開一份文件夾，接通電話。

呼呼的風聲和優越的男聲一起傳入耳道。

“應閑，祁宋清在你這裏沒有？”

江應閑翻看著文件的手一頓，之後表情不變，說：

“沒有。”

“是嗎？最近好久沒看到他了，還以為他會在你這裏。”

宗景叩了下耳機，雙手把著方向盤，呼嘯而過的長風吹著，將他領口和衣擺吹得揚起，發出嘩嘩破空聲。

聽著耳機裏傳來的聲音，他笑了下，笑容輕松，

“想覆合？不會，我只是問一下而已。離婚離得有些倉促，我們還有些事情沒有說清楚，你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回來嗎？”

說完他又想起了什麽，短促地笑了聲，說：“算了，這個傻問題，你就當沒聽到吧。”

他不用問祁宋清什麽時候回來。

每次都是這樣，不論發生了什麽，祁宋清在平覆好自己的心情後會如往常一般出現，一般不需要太久。

江應閑如宗景所說，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黑身銀邊的鋼筆在手裏轉了一圈，之後被穩穩地放進了白大褂上靠近胸口處的口袋裏。

他支著手靠在書桌邊，淡聲說：“聽說你們那邊發生了一場車禍。”

“是嗎？我沒註意。”宗景說，“等會兒我就要飛M國了，那邊有一場演奏會，大概一周後回來。要是祁宋清回來了就給他說一下他手機可能出問題了，我打不通他電話，換號碼了就給我說一下。”

江應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垂下眼睛看著別在胸口口袋上的鋼筆，像是諷刺，又像是純然的愉悅。

他沒有多說什麽，答應了宗景。

短暫的交流結束。

宗景摘掉耳機，雙手把著方向盤，姿態放松閑適。

陽光熱烈，骨節分明的手指上鉆戒折射著耀眼的光。

帝都時間，6:30

天才剛剛亮起，整棟老式居民樓已經完全活了過來，炒菜聲和吵鬧聲混成一團。

祁宋清睜開眼睛，先是活動了下有些發麻的手臂，之後撩起垂下的頭發，扶著墻站了起來。

“啪——”

略有些刺眼的燈光亮起，祁宋清收回按住洗漱間燈光開關的手，開始慢慢刷牙。

聞到身上還有一股酒味，他刷完牙後又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依舊是白襯衫加黑西褲，祁宋清微仰起頭，把襯衫最後一顆扣子扣好後習慣性低頭摸了下左手無名指。

空無一物。

這裏曾經應該是有過什麽東西的，對他來說或許還很重要。

還記得江應閑的囑咐，祁宋清並沒有費力去回想什麽，只是把右手收了回去，順帶理直袖口。

收拾好後他打開門下了樓。

他得去吃早餐。之前三餐倒的事情被江應閑發現了，他現在正在積極改正中，爭取早日刑滿釋放，不用每天早上吃飯都得拍照打卡。

六點半的早晨，樓下已經熱鬧一片。

有小商販已經架起了早餐攤，大早上就熱火朝天，排隊的人一連排到了樹下。

祁宋清去了前幾次去的早餐店，隨意找了個凳子坐下，然後看著來往人群，瞳孔逐漸渙散。

店裏人很多，估計要一陣才能排到他，正好拿來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一會兒，或許就幾分鐘，祁宋清終於坐進了店裏，點了一碗粥。

老板娘看了他幾眼，目光著重落在他削瘦的背部和骨節突出的手腕上，說：“一碗粥怎麽夠工作？再來兩個包子吧。”

祁宋清還沒來得及回答，老板娘又看了眼周圍，彎腰湊到他近旁，小聲說：“記得以後常來吃，這次算大娘我請你的。”

祁宋清擡頭，甚至能夠看清老板娘眼尾的細紋。

他眉眼舒展，垂下眼睫，點頭。

短暫的交談結束，在店裏的客人沒怎麽註意這邊的情況，註意力都到了店面一邊的電視上。

電視在播昨天的新聞的回播，正好播到有關成達集團董事長親征，一舉拿下D國百億經濟基礎建設訂單的有關專訪。

電視裏成達集團的高管淡笑著回答記者的問題，十足沈著穩健。

他們背後是一棟極具現代感的銀白色的建築，高聳挺拔，熠熠反著光。

老板娘的動作很快，前後不過一兩分鐘的時間，一碗白粥和兩個還在冒著熱氣的包子端上了桌。

旁邊有人低頭看了眼碗裏的包子，感嘆了句：“這麽多錢，也不知道這些有錢人早上吃什麽。”

他身邊的人“嗤”了聲：“還不都是人，說不準現在跟咱一樣吃的包子饅頭。”

祁宋清的目光從電視上移開，咬了口嘴裏的包子。

還不錯。

白江帆一覺醒來後就收到了劇組發來的消息。

消息是淩晨發的，那時候他已經睡了過去。

沒人過多註意安靜坐在角落裏的青年穿著普通白衣黑褲的青年，只有一對母子進來和他打了招呼，坐到了他對面。

是樓上的準考生和他的母親。祁宋清之前和他們在樓道遇到過幾次，吃早飯的時候又碰上了一兩次，現在基本算是認識了。

打過招呼祁宋清沒怎麽說話，準考生看上去很放松，在和他媽聊學校的事情，從填報志願到班上的那個很可惜的曾經的學神同學。

之後兩人離開，祁宋清也離開了小餐館。

今天天氣不錯，祁宋清站在樓下想了一會兒，最終決定出去轉轉。

帝都很大，祁宋清轉悠了一上午，沒有任何發現後隨意找了處地方吃飯，之後懶得動彈，就近找了個圖書館坐下。

之後一個電話打來，他將書收拾了還回去，打了輛出租車。

再次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遠處被夕陽染得昏黃的雲翻湧著，高架橋橫貫在中間，將其一分為二。

將手裏的文件夾拿起虛虛搭在肩上，祁宋清微瞇了眉眼，看到周圍飯店都擠滿了人，最終選擇回去自己動手。

祁宋清提著從超市買來的菜和各種調料，回了居民樓。

雖然之前從來沒有試過做飯，但他覺得應該不會太難。

剛把菜洗好，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祁宋清把手上的水擦幹，接了電話，之後把手機放在桌案上。

是江應閑打來的，他看過了平時晚飯打卡的時間祁宋清還沒有發消息就打電話過來了。

祁宋清先聲奪人，“先別著急批判我，晚飯正在做。”

“……”電話那頭頓了下，之後是一聲笑，“你自己做？”

祁宋清“嗯”了聲：“那可不。”

江應閑說：“把視頻打開看看。”

祁宋清將語音切換為視頻，看向屏幕中的男人。

江應閑應該還在辦公室，身上還穿著身白大褂，背後是半張辦公桌和百葉窗。他笑著，神情放松。

祁宋清看到了被他擋在身後的成堆的文件，一語不發，收回視線後笑了句，“你運氣真好，第一次做飯就給你全程直播。”

江應閑眼睛也不眨地看著手機。

昏黃的燈光還有略顯狹窄的廚房，男人手邊堆了一堆紅紅綠綠的東西，他表情很淡，眉眼低垂時隱隱透著一股冷銳的味道，看過來時卻顯出些光彩，瞬間柔和下來。

祁宋清一邊洗菜一邊和江應閑聊著天。

他們什麽都聊，從身邊小事聊到祁宋清忘記了的往事，偶爾講到好玩的事情的時候兩人都會笑一下。

江應閑問祁宋清最近在做什麽。

“在談一筆生意。”

“這不才和那邊簽了合同，這麽快又出手了？”

“不是，是一筆小生意。”祁宋清說，“是我個人比較感興趣的生意。”

他把手裏洗好的菜放到盆裏，找出鍋鏟，在手裏比劃了兩下，說，“應該就快了。”

“……”

江應閑看著祁宋清接下來一系列的動作，頓了片刻，之後道：“是這樣的，炒菜要先放油再放菜。”

祁宋清瞳孔一顫，強裝出來的游刃有餘瞬間被打破。

在江應閑的指揮下，祁宋清終於成功做出正常的白飯。

不大的木桌上盛著一碗白飯和一碟青綠小菜，很簡單，看著卻十足有胃口。

祁宋清沒吃。他和江應閑一起看著放在廚房裏的放在盤子裏的黑黑白白的物質和一邊的外賣口袋，陷入沈思。

江應閑說：“我回頭找找你這附近靠得住的飯店，到時候就不用愁做飯了……其實有些事情不用勉強。”

祁宋清不自覺碰了碰空無一物的左手無名指，應了聲：“嗯。”

他要吃飯，江應閑給自己留的午休時間差不多也耗盡了，兩人掛了電話。

夾了一根菜葉放進碗裏，祁宋清看向空蕩的桌面，側頭看了眼黑沈的窗外，之後沈默著咽下嘴裏的飯菜。

廚房陷入一片黑暗，書房的燈亮起，電腦運轉發出細微聲響，窗外光線逐漸變亮後也沒有停歇。

祁宋清取下眼鏡，把手裏的報表放到一邊，起身倒了杯水。

他端著水杯站在書桌前瀏覽著不斷變化的電腦屏幕，最後輕輕敲擊鍵盤，把簡歷投出，之後打了個電話。

小生意該收尾了。

白江帆和祁宋清約的上午在咖啡廳見面，見面後就簽了合同。

這合同白江帆不得不簽。

他得罪了人，僅靠自己根本寸步難行。合同的內容和上次祁宋清在醫院口述的一致，沒有其他特別的款項。

祁宋清朝他舉杯，杯裏的咖啡輕輕晃了晃，“恭喜你，大明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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